【丁诺/典芬】她与欧石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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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玛丽走在乡间小道上，格子皮靴点缀的红流苏随着她轻快的步子一甩一甩。
丹麦女孩雀跃地想，到了学校一定要让诺薇——她的同桌看看她的新靴子。
北欧的春天还残留着冬日的薄寒。
“诺！你看我的新鞋子！”
丁玛丽偷眼望了望讲台上满脸严肃的神父，竖起写字的石板挡住自己的脸。
诺薇懒懒地瞥了一眼，打了个哈欠继续神游。
丁玛丽喜欢看诺薇神游的样子，紫水晶般的双瞳晕开神秘的色泽，就像安徒生笔下的仙女教母。
“诺！你今天的格子围巾好漂亮啊!”
“诺…”
神父还是发现了两个女孩的小动作，现在她们被罚到走廊上来了。靠窗坐着的缇娜——班上最乖巧的好姑娘担心地看了她们一眼，准备下课后把自己的笔记借给她们。
“诺…是不是我连累你一起被罚啦…”
诺薇仰头望向湛蓝的天空：“我在睡觉…他才让我出来的。谁愿意和你这个蠢货一起被罚啊…”
“诺！诺！我会不会被神明惩罚啊？安徒生说过，有一个女孩子着迷于她的红舞鞋，就…”
她没有再说下去，因为诺薇拉住了她的手。
“走吧。去森林里。我不想待在这里。”
如果她们此时回头看看，就会碰撞到缇娜那震惊的目光。
“诺！你看，那是铃兰花吧！咱摘点给缇娜带回去…”
话音刚落就挨了诺薇不轻不重的一记敲头。
“那是欧石楠啦，蠢货。”
诺薇在欧石楠花丛边蹲下，微寒的风轻抚着她素色的衣裙。
“丹，我喜欢这种花。”
“诺，你真好看！”
诺薇别过头去，丁玛丽看不到她的表情。
于是俯身摘下一朵小小的欧石楠别在了诺薇的耳边。
“诺，以后我成了大作家，我一定要写一个仙子…一个欧石楠花的仙子！”
“她穿着浅紫色的裙子…她虔诚又幸福…她神秘如雾…”诺薇接着这么说，眼睛望向森林里升腾的雾霭。
也许诺薇能看到丁玛丽看不到的东西？谁知道呢。
“丹，你想写什么？”
“我会是最著名的童话作家的！就像安徒生大人那样!”
“诺想做什么？”
“魔法…占卜一类的吧。”
两个女孩走累了，在开满白色雏菊的山坡上坐下了。
“诺薇！丁玛丽！你们在哪里？”
森林那边飘来缇娜清脆的嗓音，另一个高挑的身影不用想也猜得到是贝瓦莉丝。
缇娜看到了她们，提起海蓝色的裙摆跑了过来。
“神父现在很生气呢…你们回去会被他留校罚拼写单词的！但是他一定要我找到你们…”
贝瓦莉丝远远站在缇娜身后，闻言淡淡道：“我把艾瑞丝接到家里吃午餐，你们可以回去领罚了。”
诺薇听到妹妹艾瑞丝有人照看，点头站了起来。
“走吧，丹。”
缇娜喊住她们：“那个，我和贝瓦的笔记放在你们桌子上了，如果有时间就补在书上吧。不要耽误学习…”
丁玛丽想去揉一把缇娜可爱的短发，结果被贝瓦莉丝拍开了手。
“上帝！贝瓦莉丝你把缇娜看得好紧！我不会抢你老婆的，没必要啦！”
贝瓦莉丝不置可否，缇娜却一瞬间红了脸，害羞地扯了扯贝瓦莉丝的袖子：“我们…先去接艾瑞丝吧。你们快回学校…”
贝瓦莉丝点点头，看向缇娜的目光堪称温柔。她们便离开了。
“诺！我打赌以后贝瓦莉丝和缇娜会结婚！”
丁玛丽夸张地大笑，金色短发在风里飘。
诺薇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：“走吧。”
“回学校？”
“当然不，”诺薇耸肩，“回去要受罚，不回去也要受罚。还不如不回去。”
北欧的森林里，有两只飞舞的精灵。
第二年春天，贝瓦莉丝跟学校里的男孩子打了一架，原因是他们骚扰缇娜。
丁玛丽和诺薇依旧在被神父罚拼字。诺薇虽说整日走神，却也能对答如流。丁玛丽就没有这么聪明了，照例是神父提问，她连缇娜偷偷给的暗示都听不懂。
诺薇的小妹妹艾瑞丝也来上学了。
第三年春天，丁玛丽去镇上做了几天工，赚到的钱买了两包花种。一包是丁玛丽最喜欢的冬青，另一包拿去送给了诺薇，是欧石楠。
第四年春天，欧石楠开满了诺薇家的小院。
第四年冬天，冬青结出了红果。像槲寄生。
第五年春天，第六年春天，第七年春天。
一个个芬芳的日子过去了。
第八年春天，缇娜和贝瓦莉丝各自回了自己的故乡。芬兰女孩和瑞典女孩隔着波罗的海互通书信。
丁玛丽和诺薇开始埋头于学习。
第九年春天。传来缇娜在赫尔辛基上了大学的消息。接下来贝瓦莉丝在斯德哥尔摩上了大学的消息接踵而至。
诺薇如愿在奥斯陆上了大学。丁玛丽不情不愿地回了哥本哈根。
临走的时候，丁玛丽向诺薇表白了。一起度过的岁月太温柔，猝不及防都成顺水推舟。
“是这样吗…那就这样吧。”
诺薇俯身吻着欧石楠的花瓣，半晌才轻声道：“你去吧。在哥本哈根等我。”
第十年春天，艾瑞丝也出国读书了。跟着一个爱上她的富家公子去了雷克雅未克，那公子支付了她的所有学费。
第十一年春天，第十二年春天。
丁玛丽寄来很多小孩子气的信。
第十三年春天。
诺薇去了哥本哈根。
缇娜离开了赫尔辛基，去斯德哥尔摩和贝瓦莉丝同居。
第十四年春天。
斯德哥尔摩的春天比赫尔辛基的冷些。缇娜走在开满蔷薇的街道上，还是感觉有股挥之不去的阴冷。
她回头看去。
身后不远处是个格外明艳的女孩，却是标准的斯拉夫人长相。
她就那样静静地望着缇娜的脸，歪着头笑了起来。
缇娜没由来地打了个寒战。
几个月之后。
贝瓦莉丝收到了缇娜即将离开她的消息。
莫斯科某个贵族世家的大小姐指名道姓要求缇娜去当她家的下人，并且用种种方式威胁到了缇娜的生命。
“安娅…第五次跟着我的时候，我和她干了一架，结果我赢了。我还以为我不会输。”
“贝瓦，等我。”
“我爱你。”
缇娜拎着单薄的行装，笑得惨淡而绝望。
“我也是。”
贝瓦莉丝撩开缇娜额前的碎发，轻轻一吻。
第十五年春天。
诺薇和贝瓦莉丝同居了。
她们很少说话，两个浅淡如水的人无法擦出一星半点的火花。
“你这里，可以种花吗？”
贝瓦莉丝放下书本：“种什么花？”
“欧石楠。”
“我只有铃兰种子。”
“哦。”
诺薇已经记不起来离开丁玛丽多久了，也许不是很久？
但是被那么多人逼着离开丁玛丽的场面依旧浓墨重彩。
那大多是些元老级的作家，一群满怀嫉妒心的老东西。他们眼红文坛新秀丁玛丽的才华横溢，终于发现了丁玛丽的软肋。
那么，就让她离开吧。
如果诺薇不离开，丁玛丽将会被元老们联合起来赶出文坛。
诺薇嘲讽地笑了笑，转身上了楼。
“喂，贝瓦莉丝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一切都会好的。”
第十七年春天，多名文坛元老文章被爆出抄袭新秀丁玛丽。
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好转。
诺薇回到哥本哈根那天，就看到了站在港口焦急四顾的丁玛丽。
“诺！你回来了！”
丁玛丽几乎是颤抖着扑过去抱住了她。
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，举起了手中的花束。
淡粉的欧石楠。
欧石楠的花语是，孤独与背叛后的爱情。
第十八年春天。
缇娜回家了。
毫无疑问地，她也得到了爱人的吻和一束洁白的铃兰。
铃兰的花语是，幸福地归来。
许多年，许多个春天。
都开满了温柔的欧石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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